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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慈利方言小说】我是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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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庸药匠 发表于 2017-12-12 10:42:30 | 显示全部楼层
我们为了这个世界的太阳花一代而悲哀,又喝了一口毒药。小姐潘理了理她长长的头发,她曾说过女人的胸没有长久的诱惑,头发长,才充满永久的性感。她用血红的眼睛瞪着我,“我眼睛有毒,一看你就是个性情中人。”
我一脸受惊的窘态,“什么是性情中人?”
“就是性格直爽,胸部丰满的一个人。”小姐潘的嘴巴个把星期不刷牙,出口如粪缸,偏好职业性的打击她人。需要丰满吗?我说挤一挤还是有的吧,猴子穿巴衣儿--装人相的本事都没得,还能在地面上混?
“放你大娘的狗屁,打你老家伙的区区儿鼾,擦你大姨妈的月经经,老妹在娘胎里我姓么子你不晓得,你的老情夫才真的姓覃。”当对方引发了我敏感神经的底线,后果相当严重,结局总是很悲惨。铁匠娶岩匠--硬抵硬,哪个也是不输哪一个的,谁让我们是一对半斤对八两的忘年姐妹呢。
“你是个骚客,绝代佳人,小心红颜命薄。”同样小姐潘也有一张茅厮坑里的鹅浪古--又臭又硬的嘴。
“性都才产马叉虫,文人才做骚客,老娘没文化,长字认一截,宽字认一边的懒婆娘。”这一点我是有九成把本的,曾买了一本地图,图中有好多的县城名,它认得我,我都认不得它。有个毛坨妹子是淮北砀山的,我硬是喊成汤山县。同伙的老巴式儿是豪州的,我说念“Hao州”。还扯上水许里那几个从毫州来贩卖枣子的强盗。强盗就是强,一老板问我干没干过“泌水科”,我只告诉老板,在“泌尿科”混过。后来想明白了,尿源头也是水生成的啊,拉尿是流水的那个音。
小姐潘一双涂有厚厚一层606的粉手伸到我胸肌前,老沉着一张麦子脸问:“你把作品拿来给老姐看看。”
“一个毛作品,一没作戏,二没成家,你跟一个农妇要英磅,它长么得相?”晓得她要的么子鬼东西,我反正一个舌头日批--绞嘴,不入她的套套圈。
小姐潘悠悠的缓下停在半空中的玉手,举上杯独饮一盅,陶醉的涂粉五官,一如早间开放的喇叭花,不失骄傲的告诉我,“作品,就是你原来作的那些鬼事,让老娘来品一品。
是的,原来的故事可以当酒来品。我承认有人写过些垃圾东西,叫什么“寻找静子”。只是可惜,瞎子养女儿--米得眼睛看,也没得人去读,早丢在网络的垃圾箱里了。
“主人公是女的吧。”“你猜出来?”小姐潘摇头晃脑,像只摆脑壳虫。“啊,寻找精子?下一部小说是写找到卵子了哟。”
好一个色色的潘,色色的中年人,重色轻友的七零土产品。是金子还是精子,就算作是吧。我是不改性别的,反正俺产不了那玩意儿也从来不借精出卖。其实静子只是一个女孩子的名字。大多人要说那破日记是得不到大众传阅的,属于禁书。不过反过来想,淫就淫,比不过《精品梅》就是。
注释:
1. 鸭雀鸟(喜鹊)
2. 觉(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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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庸药匠 发表于 2018-1-3 11:12:58 | 显示全部楼层
不知道王婆婆怎么把西瓜卖出好价钱了的,不知道脸上贴金会不会变成奇丑金刚,不知道的事多之后,我再也不信自称好,烂稻草的俗言了。不会跳舞,只会跳楼,不会说风凉话,只会装老年人学深沉,不会拍马屁,只会拍大砖。不知道与不会,成就什么样的性格,用我的会与不会去诠释我的性格吧。
一生里需要的太多,得到的太少,知足常乐是我人生词典里的贬义句,按我说不知足也会有快乐。因为我只要自己的性格所带来的快活,坚信这种快活会很久,却不知快活的背后是痛苦,管他是甜是涩是咸是淡,人活到哪天算讲究哪一天,如果把瞎子的话当真言,一心想赶两只兔,反而落得两手空。真要如何才能快活呢?必达到秀才饿死不卖书,壮士穷途不卖剑的境地。书上说了,不管你是什么性格,只要遇事不钻牛角尖,人舒坦,心舒坦;每天领取谋生钱,多喜欢,少也喜欢;少荤多素日三餐,粗也香甜,细也香甜;新旧衣服不挑捡,好御寒,赖也御寒;常与知己聊聊天,古谈谈,今也谈谈;全家老少互慰勉,贫相安,富也相安。人快活了便不提什么性格。
请教过奶奶问我是什么性格?她说从前有两兄弟,老大叫性,老二喊格。老大人老实,老二花调。
一天老大碰到神仙,求问怎么样才能发财?神仙给了老大一把碗豆籽,教他炒熟后吃下,明天去大街上卖香屁,这可是个无本生意。老大如实操办,炒好了碗豆籽等到第二天去卖,逢人便喊:卖香屁啊,五文一个。那一天老大收了个满盘金钵,不出一个月发家致富了。
老二格听到老大有那本事,也去找到神仙。神仙照旧给了把碗豆,格也如实去办。到第二天集市上卖。众人闻到的全是恶臭的屁,实在闻不下场,有人气愤的把格的屁股眼给缝上了。老二格疼的直叫娘,回来只到半路上,便对着家中老婆喊:“老妈子,快拿剪刀来挑线。”老妈子在屋里闲的打转,一听说老公卖香屁回来,又听到老公在路上喊,‘快拿扁担来挑钱。’喜欢的不得了,托出扁担跟箩筐去见老二格。
故事没了?没了,那就是性格,原来是两兄弟卖香屁的鬼事。我又去讨教爷爷,问什么是性格。
他没抽完烟袋便说起:从前性和格是好朋友。一天性掉进大坑,格拿来绳子,性叫格把绳子扔下来,结果他整捆扔了下去。性很郁闷的说:这样扔下来,怎么拉我上去?格说:不然怎么做?性说:你应该拉住一头绳子啊!格就跳下去,拿了绳子的一头,说:现在可以了!性哭了,哭着骂格,这就是你们一生的性格啊。
还是不懂什么是性格,把我弄糊涂了,只恨自己伶俐人一拨三转,糊涂人棒打不回。再不敢提什么是性格,按照快乐的方向行走吧。
注释:
1.现窝里(老地方)
2.高客(老鼠)
3.没摸到风(不知道)
4.困一哈黑儿吧(睡一觉)
5.泥巴骚天(很脏)
6.七货(食物)
7.找的到点点儿停(还懂意思),劳慰你儿嘎(感谢)
8.皮得(指听话,当作两面风),觉(骂)得,绵得(指纠缠不休)
9.老八时(老公)一踢给儿(死亡)
10.提起猫尾巴倒骚(不讨好)
11.蚂印子(指彩虹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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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庸药匠 发表于 2018-1-3 11:13:38 | 显示全部楼层
5 我的老家

(1)

俺滴老家在大庸靠西北,勺箕星的方向,有一屁股大地盘,东临沈家湾河,南靠黑儿湾将军庙,南下是蜈蚣岭,北近天心寨,名字叫榨刺溪。我就住在有榨刺的半坡上。

榨刺溪山旮旯脚哈,有个码头叫“向嘎峪”,又名“向家”。顾名思义是以人的姓,命名滴。也就是说,吃了炒北瓜子儿后,喝生水,肯定要屙稀跑茅厮的,在以前的地方命名中是常有的事。比如张家塔,袁嘎界,裤档里点火,(档燃)当然是姓张,袁的人姓居住为最多。但也有怪麻纱的事哟,向家峪呒里住的人,姓向的人不多,大多却姓龚。羊母娘喊窝,羊鼓子不爬,呒就怪麻皮啊?

向嘎峪,南北面山,中干有一方平地。按老风水的话说,是属于五谷丰登的好地方,人们生活富裕肥腴,食足有余才对。

但是,村里人祖辈生活的质量,却只是个--棃大脑壳逮饭,一个半饱配子。因为他生得人高马大,饭量又足火,使力如牛,小时候害过脑膜炎。反正年轻的时候老是胀不饱,饿不死,穿的不厚不薄,老是一条黑色抹腰裤;行的不急不忙,任大痞庵踢赶场,走路怕把瘷母娘笫死;当时捉壮丁捉去哒,越放回来了滴。

然而,南北二山之上的村里人,住滴是两层吊脚小木楼,过年有猪有羊跟鸡腿子,还有山禽野味和余粮往坪里来卖。山里有跳担子的岩匠,背袋袋儿的裁缝,提篮篮儿的屠夫,拿三斤半的椅儿木匠,吹角角儿的监猪匠下得坪来,打个牙祭,帮个闲忙,把个向嘎峪村里人气得眼红脖子粗,心里跟稻草粑子揉滴一样,堵的慌。

都是山上山下眼睛皮看得见的几个人,贫富差距越大,越是容易造成心态不平衡。彼此先是冷战一回,你在路上放牛王刺不让人过路,我就放土狗儿不准你到山上砍发火毛;你到枞树林里丢岩头,撒土末籽装鬼吓人,我就站在他俺喝水的高头屙尿。

再后头就直接来个外甥不认舅,看谁的拳头溜了,光心慌气急的干架,不是个事儿啊,那哪门搞上?

这要扯到离榨子溪不远的雷耳坡,呒里住的户人家,姓诸。养的牛多,牛多了耕地够用就得去卖,家族里就派出一位能走四方,会说点四言八句,会点知书达礼的中年人,奔走他乡,四处贩牛生意。诸家安排了其家长子做此活,称呼牛诸子。一次赶牛儿过羊儿坡,走七亏哒,在牯牛岩歇脚,突然一阵旋窝风,把他吹得东倒西撇,脑壳撞到岩砬壳的尖尖上,眼睛直冒火星子,然后就稀里糊涂找不到个停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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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庸药匠 发表于 2018-1-3 11:14:10 | 显示全部楼层
等他清醒过来,都是大半夜哒。四周黑沫洞洞漆,指手不见五牙。牛诸子外头走的远,听的多,见不少,胆子也就大,心想只怕碰到老人们说起的牛鬼风了。身边一唤牛头,牛的影子都没得。牛也不是只黄鼠郎,身瘦脚轻跑的快,瘦死的牛也比猫块头大,三百多斤毛式走路是有脚步声的,牛晚上如果睡在那一坨,它们是要回嚼残草的,不可能一点动景都没得。当时牛诸子吓的起了一身的鸡肉籽。

他是完全不信鬼的,一半信邪可能有之,这话那么港?就是说:牛诸子也是杀过牛,沾了血的人,只要沾血之人,一般火顏就高,鬼就不能沾身,他没看到鬼,谁会相信阎王爷开的会,尽扯些鬼话。哪门又会相信邪气呢?这个牛诸子在他嗲嗲手下当学徒杀牛时,反正嗲嗲是门交待叮嘱的,宁愿信其有吧。

注释:
1.现窝里(老地方)瘷(se)母娘,一种虫子。
2.笫(zi)死,踩死
3.火顏高,(火顏的高低是指当地流传的一种对没见到的事物一种评价标准,可以指人,也可指某事或某物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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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庸药匠 发表于 2018-1-3 11:14:41 | 显示全部楼层
(2)

牛诸子顺着依稀可见的路影子往打鼓台方向摸着走。心里急的要死,碰到鬼都没么子,几十头牛丢了,回踢哒哪门好跟老家伙交待啊。牛诸子的老家伙是出了名的恶,打人不用响嘎,火钳,竹刷条,只用扁担和扣索,把人捆到屋当头的木子树桩上,跟他的杀牛职业有关,所以他俺屋里就只有几条断扁担。

走着走着,大月亮也出来哒,路越走越宽,夜里越来越亮,赶了个把钟头路,都是些陡坡,也逮的腿子酸,特别是连保肚疼,加上心里有点慌。于是坐到一块精岩鼓上,摸出袋子里的包谷烧,一腿煮熟的兔儿肉,就着下酒,一是歇哈子脚,二是喝点酒壮胆。港荒山野岭,深更半夜,哪个心里不黑人子,是骗各儿滴。

哪晓得牛诸子只喝上三口猫儿尿,就睡着哒。

不晓得睡了好久,一张岗狗子乱狂,才把牛诸子吵醒,天已经麻给麻给亮。他起身一看,出了身汗。原来狗搓毛的哪里有通天大路,四处都是榨刺篷,他就睡在一座乱石头堆成的坟门前才爬起。

牛诸子出门都带刀,砍出一条毛路来,方才逃身。不过心里想,要不是狗子把他吵醒,他还舍不得睡在坟前做的那个好梦呢。具体什么美梦,他一直不跟任何人讲,因为一想到那天赶牛儿出门是阴历初一,夜里哪有大月亮呢,心里就麻痹。

牛诸子熟悉老路,直奔打鼓台,天也是大亮了。问起过路人,看没看到他的牛。有人告诉他,屋里三个月大的狗崽子昨儿晚上哭了一夜,黄毛洞里不晓得有什么鬼,几只赶山狗到呒里又是狂,又是咬。

牛诸子跑到黄毛洞前一看,一头牛都没少,全躺在那里。直骂娘,“麻得个八子滴,真就碰到鬼哒。”

等牛诸子卖完牛回来,路过道林寺,他向寺里的和尚,求得一签。签内容大概是:

黄荆垭上出温泉,陈嘎岩塌下兰山;牛蹄莫往横沟走,向家请来活神仙。

牛诸子的事那么跟向嘎有什么毛关系呢?问题就出在这个算命签上。牛诸子抽了签,不懂签里的意思,就偷偷带回在身上,打算回到屋里给老妈子看,他老妈子喝的墨练水比他多。过向嘎的时候,刚巧碰到卖羊儿回来的白胡子满嘎五嗲,牛诸子也是一头少年白,两个白脑壳一见特别亲切,二是都是跑江湖生意的,就在向嘎拱桥边上的龚道富面馆,炖了一锅牛卵子加羊睾丸下酒。这两种食材如果配上另一样好东西(公鸡蛋),七哒后,有一句老话形容它的奇妙效果:

桃树往哪坨栽,大门朝哪方开,一早出门走路直打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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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庸药匠 发表于 2018-1-3 11:15:33 | 显示全部楼层
几杯酒下来,逮了个九醺,牛诸子把个算命签掉到桌子脚哈,后来让向嘎的人捡到了。

签内明说了“向家请来活神仙”,就会肥富一方。

不久真请到一位,体形实在,看上踢足足不下两担(一担相当于50万克拉或3500盎司),年纪嘛,人一壮就猜不出来,姓温名道的算书先生。自己说他懂些风水,能算书又懂风水,那已经不得下地了。向嘎祖宗们便拽住不放,硬是拉到火坑屋里,杀客马肉,煮酒伺候。

算书先生几餐酒肉逮的不好意思后,一天,手上别着喇叭筒,嘴里刁根涮猪签,来到村头的棕树桥上,四处张望了好几袋老叶子烟功夫。回来对向族长港:“你俺这码头,没生好,也没住好,叫做‘狗脑壳只载二两梳头油’啊。”

众人疑惑不解,其实意思是说:是个又穷鬼又多的地方,命中不会发财。

说话要逢乖的港,怕起众愤,温先生细解说道:“你看,这西方有笼鸡屎财,碰巧东边有狗赶,南边鸡公都下蛋,北方萝卜会成仙。”

向嘎人泡上开春时在枫树凸上采来的茶果,相当于现在的级品毛尖,给温先生泡上,急忙问其是么卵意思?

温先生用他的肥肉大手指,往东边指指,西边点点,道:“你俺看,这坨,东方有一条东洋河,河趴怕滩,你俺向嘎,正好只摊到鱼尾巴上,是拦截了些财气,但是,是尾气,余(鱼)气啊;西边,蹦出个蜂子洞,蜂蜜之财可遇不可求,五百担谷以上的大户人嘎才受之得起,你俺有种树了没,栽花了没,蜂子财没有哒吧,就是有,南北二脉山上,悬崖峭壁,枞树成林,奇洞乱石不少,生有狗熊。狗熊呒野兽好吃蜂蜜财,蜂子就螫。没法,只好往东边来逃,咬些鸡毛鸡腿的。北边呢,山高,生虎潜兔沾不得,何况太阳光少,湿气重。所以呢,你俺祖辈只能是平平儿的过日子。”

指明此处只有一份鸡屎财,鸡的一生早起贪黑,把个鸡脚板刨肿大,也只门大个禄食子。

温先生怕对方不信,又做了补充:“南北两方来的山流泉水,挟击平地,风水话叫做‘两头洗罐’,有点财气也洗没得哒。”

族长向天长叹:“老天只给五斗粮,莫怪女婿不救丈母娘,命啊。”

注释:
1.连保肚疼(小腿子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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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庸药匠 发表于 2018-1-3 11:16:09 | 显示全部楼层
(3)

“不过也有一道逼娼为良之术。”温先生故弄玄虚,道二山上吹角角儿--唱起高调子来。

向嘎族长见温先生说的有几份田地,喊族人们要盛款相待,先生就是比人家先出生几天,总会有好法子来帮俺们,求得儿孙富贵。

坐在四方板粟桌旁边杉树板藤上的温先生,用黑沫洞子蛆的长袖抹掉嘴边一粒饭碎子,一口抿干杯子里的头锅水包谷酒。扬言道:“除非改祖上的姓。”

温先生起身解小便,步履维艰,直打撇巧,神情似醉非醒,尿桶边方便回来,眯细着眼看到向嘎祖宗正堂屋的泥墙上,贴有向家祖宗列名的大红纸,接着闪:“你们看你这‘向’字,三方围住,下方有个缺,财气能保的住没?”

“也是,只要儿孙富庶,改。”向族长抽完水烟袋里的烟,一手拔出烟杆在竹椅子脚上敲,忙点头称是。但改祖宗的姓,也不是门容易改的事啊。

温先生摇晃着一身肥肉想坐回原地,有个二佬,上前扶住,边唠:“听贵人滴,活神仙的话,改姓‘回’吧。”

“不雅,不妥,不恭观。回哪里踢?祖坟都不要哒,过年的鞭子哪里放?你俺能回到哪里尅,回你个脑壳,回能解决问题吗,回是逃避,回是命硬,回是回三舅妈的虫子。姓回,往常来港:玄冥,水神;回禄,火神,你想烧死?陇县跟你俺十万八千里,朱天菩萨认得到你们哪一个?元方回写《瀛奎律髓》时,你就懂他的虚谷集了?莫扯那些不沾边的事。羊毛出陕西,你养几头羊?跟我搞点羊汤喝。”温先生摇头晃脑,似要露出怒气,简称冒六烟。

旁边猴急的人问:“那改么子,仙爷?”

只要有人捧场,改个姓又有什么难,出发点是好滴,望后生有用为正道。向族长给温先生满上酒盅,望向瘦瓜长腰的众乡亲们那些青銅绿脸,心里有了个母母儿。
温先生刚好补火,道:“改姓四凶子句龙的氏,姓龚。龚胜龚舍认不了,龚自珍认不到,莫关系,龚琳娜唱忐忑歌的,你总会哼几句吧,煾蒽哼嗯恩蒽煾哄奀。”

“你看,以南北二山之脉,为二龙,只有共二龙戏珠同享,才得共富,就‘龚’姓。字辈都给你算计好了,学立期上达,汉京文运光;武纬忠孝继 ,垂名万古杨,你是哪个辈子份的,各儿找。”

向二包问:“我老嗲嗲向上叼,俺爷爷向运气,我改姓龚,龚光什么呢才荣誉祖先不乱辈份?”

“龚光荣。这是个苦名,你敢认吗?”

“敢,我一直做豆腐,我就光荣。”

先生脸上涣发红光,满嘴酒气,近似要吹灭那盏门前湈油灯。

温先生回桌又喝了几盅,醉的又吐欲去。

好事了桌下一只小黄狗,它把先生吐的一肚子农家野味,扫了个光,福气啊。只是也醉的第二天中午,它也不去看门咬陌生人,专业只咬熟人。

向族长安排了温先生歇铺,于后便在正堂后的退退儿屋里,商议改姓。

不久,还真改姓龚了,于是也有了一句老话,换姓不换族。

此之后向嘎果真比以往有改观,托温先生的吉言,族人们要温先生来村里寄居住下,那么顺其礼德滴,向嘎峪便有了温姓。温子安据说是算书先生的后孙,住在最南端的桃树铺下。

算命温先生住得几载,娶了本村的龚嘎四娘为妻,生得一子七女。

说来温先生自己,瞎子七汤圆,心里明白,吃人家的白,涮人家的洋,会有应该的下场。他算准自己会有报应的,因果报应,说来事巧,事也伤心,纯属偶然,也遇碰巧,哪莫地呢?

儿子半岁时得‘被窝风’夭折了,二个女儿嫁到东边,活人湾和腊树垭;二个女儿嫁到西边,遗笔溪和蜂子洞;再二个女儿嫁到北边,道儿山跟新关。最小的女想留在身边,放到面前,招个上门女婿养老送终,小女儿却不情愿。偷偷跑到南边,跟兰山村里一姓王家的长子相好,并且私奔做了媳妇。这王家家境甚好,公婆通情达理。后来温家也不来计较,必尽嫁家不远,兰山上人又都得下山经过向嘎峪,何况吃穿不愁。

呒就是向嘎峪为什么姓向的人少,而姓龚的多原因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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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庸药匠 发表于 2018-1-3 11:16:42 | 显示全部楼层
(4)

那么榨子溪,书上到底怎么说呢?

正规官方地名为兰山,东边是麻王城,与一水之隔,南接中溪,西邻向嘎峪,遥望是道儿山,北边山势顺巴茅溪而下,直抵东洋河。南边山势高俊,北边陡峭奇险,东西之间是一道夹漕,有一条清彻见底,冬温夏凉的溪流之水,自东往向嘎峪方向流淌而去。

山里住着人户,爷爷的父亲那辈以前,一直保持着五六十口人户,六十年代至今,逢上外出打工之潮,年轻人要坚持做城市的借居人,回山上的人少之又少了。

山上盛产包谷(玉米),这种盛产得益于山间坡道特殊的地理环境与气候。山下人对山上人有个不中听的称呼--“包谷佬”。北山盛产洋芋,叫“洋芋佬”。两山里因沟壑流水,开得的秧田不多,于是把收得玉米,洋芋挑到山下来换成谷,打做米。并不是因为山里不产谷,只是得灾了山下人,加上眼红,故意贬说成山上的人一日三餐都是靠吃包谷,洋芋果才长大。其实山里人把包谷,洋芋大多用来喂猪养鸡。

兰山上这种包谷杆短,种密的玉米都米子大,槽路深,身长,种稀的便挂两个坨。山下人往往去山上换包谷种,种到地里也不得货。还扬言,山上人给了次等品种,做人不地道。怪老祖妈龚嘎妈,泼出屋的水,嫁出门的女,稻草糊不上墙,女婿伺候不得丈母娘;说是屙不出屎来怪茅坑,无事生出非来的无理之词,就不懂,阳春三月打秧田,正月初一鸟打荫,天干时日水胀人的道理。

兰山人回骂他们:要怪,都只怪他俺祖宗,跑踢的龚家媳妇,煮三天嘎生饭,就认为会下厨了?

其实兰山上光照多,沙石土,山势一高一低,气流回绕,刚好到个五黄六月雨水顺,所以得包谷。北山上背阴积湿,适合洋芋生长。而坪里受二山影响,跟淮南桔甜淮北酸是一个理,不晓得科普到哪个年代,钱是爹妈,还是命重地顺,他俺一直没理个清白。

山有上下之分,叫兰山大多是指上兰山,另名鸳鸯界。下兰山叫‘榨子溪’。哪门叫门个名字,是因为溪边生满炸刺。山有左右之别,左为中广,右喊南山,山上住的都是神仙,下山人,才称贬下凡间。山里人被坪里人有种昵称,欻谷佬。此乃不地道的一种叫法,我会在后面介绍中,诠释这种文化和认知。

榨子溪上主要是王,陈二姓。往东是陈家院,另头是王嘎院子。

两家院子都背靠山而建,那山叫“鸡公岭”。从家事家世上评论,王嘎院子跟陈家,平分秋色,但也有差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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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庸药匠 发表于 2018-1-3 11:17:14 | 显示全部楼层
凭什么差和别?不外乎编算,人户,祖辈积蓄,天时人和,历史祖根,人勤地肥之外,不是港哪家地宽人多,哪家人会好吃懒做,老人们说,差别主要在风水上。

两家背靠的那岭山脉走向,像只在吃食的骚鸡公。王嘎院子正处在这只鸡的素包上,而陈家却在鸡公山脉的鸡屁股上。素包就是鸡吃东西后装食物的那个袋袋。唯心归唯心,爷爷还是说,两家的人,黑是一样的,只会做死工,但王家的女人们会编算得点,而陈嘎男人占脾气恶霸一些,吓得妇人不敢做主。经营家事,还是要夫唱妇随滴。王嘎院子女人老是劝儿子儿孙们认几个字,而另家只求开荒种地使牛。他俺只认一个理,你是做官做龙做凤,叶子飘的太远,也是要叶落归根滴。故此王家后人们生的秀气些,陈家生的身莽体壮。当然这不是绝对的哦,陈家后来也有出秀才的,王家也出懶汉,比如王聋子,就是出了名的懶屎黄。

两家男人都不是命很长,活到个八九十的,少有。因为鸡公山的骚鸡公,哪有几个长命鬼?不是过年杀了来敬菩萨,祖宗仙人,便是来客人后添些油水做了下酒菜。山中的妇女们大多长寿,我婆婆的奶奶,按闰年闰月算,活了近百岁才去印度国(西天)。

王家院子屋宽院深,里请的有长工,住的松木沙树桢板楼,丝檐子四周八围挂满黄包谷坨,和一种辣嘴不上火的七姊妹朝天红辣椒。槽门背山而立,正子午向。院子靠东有条炼子沟,到得夏满秋收时,沟里有水,修成磨房炼油脱谷,几多方便。

再往东去,有一水井,井边一蔸大柳树遮阴,院子里的女人们便在此洗衣打水,乘凉拉鞋垫,扯些陈家院子男人的风流之事。长工男人们挑水冲凉抹汗,小屁孩子上得树去,打吊吊。

水井之上有一块大岩头,长足有十来米,宽一丈多,斜山而卧。在收得欢薯季节,把土红薯切成丝,洗下浆汁做朗粉,渣子晒在大石块上,几天就结成饼,做猪大哥的摧肥补品用,或者是做碳渣来炖炉灶锅儿。那春天里呢?七八岁的屁孩儿们扯下跟人身一般长的大棕树叶,泡桐树叶,垫在屁股下面,从石头上滑下来,其乐无穷。俺爷爷说,他十多岁时老是穿屁股上有两个洞的土布裤子,背了老家伙多少水烟袋的打。娘夜里一边骂一边找不配色的布把西布裤子洞补上,第二天我爷爷穿着两块补巴裤四处扛,那时爷爷瘦,在外学做裁缝手艺,远远一看,以为是山上跳出来个猴子疤屁股。
注释:
1.黑(笨)
2.打吊吊(荡秋千)
3.扛(跑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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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庸药匠 发表于 2018-1-3 11:17:55 | 显示全部楼层
(5)

水井的水流去不远,与另一条溪合总,并成了潭。潭里水深不可测,生满苔藓,所以在日头下,呈现绿色,取名“绿塘”。过绿塘下,是一块枞树林,林子半山腰有一天然溶洞,洞口生满地枇杷,又叫野苹果,故名“枇杷洞”。这洞有两处,并且生的不远,一个为干洞,只在六月间发洪水时,洞中才有黄色的泥巴水流出,另一洞比干洞小的些,但一年四季有一口水桶粗的水流出。民国二十四年大干旱没曾断过流,并且水量不减。

这水跟水井里的水相比有些奇巧,如果拿水井之水煮绿豆粥,要两三个钟头,并且汤汁不浓,拿枇杷洞里的水来煮,只有半个钟,绿豆粥是皮乱汤香味长,甜中有凉,凉中掺爽。院子里的人要想煮绿豆,大多来此提水。

还有洗白布衣,这里的水大多漂色一些。于是年底腊月间,洗帐子被窝大工程时,妇女们大多来此,洞里水夏凉冬暧,说话声音因为洞深有回音,尽听得妇人们棒槌加嘻笑声不绝。

据说上兰山艾嘎来个粗人,叫三嗲,一来就舍不得走,还住过洞边三年。他说妇人们来洗衣,三天后都有余音。只因受不了那笑声,后来割宫流血不止,跳入绿潭中而去,好一位守节的汉子。

院子里的王木匠利用湿洞之水,在旁边砌石铺砖,修房上梁,装上水车,炼油制香,用水推磨代驴。那小屋取名为,炼子房。这一坨的人,都是艺匠,哪门港呢?比如:

包谷粑粑数王嘎大娘做的最乖,吃一个耙耙,管得三天饿,做事还打得死牛;粟米印儿坨,数陈嘎妖果逮的最甜,半个月里港话,好像嘴巴都涂了蜂糖蜜;白毛柱子煮的碗豆酒最烈,喝他一餐酒,一个星期起不得床;讲究如麻花儿的黑胡子推的那个豆腐,他老妈子做的红薯干,堪称一绝。这其好,想是得益于勤奋智慧的人和那一洞好水吧。

院子往东而上,便是陈嘎院,上方不远有两个圆塘,因为开掘时间一早一晚,分别以新旧为名。这两塘分别是两家一院一个。呒塘各自有脾气,新圆塘只喂得来鲫鱼,归王嘎院子受用。老圆塘只养得来草鱼,归陈嘎院子人户独享。这就怪事了,两塘又距离的不远,怎么会养不得同一种鱼来?我问过父亲,他说,你问我,那我问谁去呢?

塘往东南方向,有一条河,从小沙而来,把山砍成两截,河对岸绝壁冲天,山顶上却生出平地来,叫做麻王城。

听说是王嘎院子里出去的战兵,几年杀场回来,讨得个小老婆不敢回王嘎院子来,就在山上安了家。安家可以呀,那么后代姓什么呢?姓王吧,怕败伤了族规,于是取了个复姓,叫“麻王”。这个传言是不是扯鸡蛋,无从考证,当作笑得肚子疼不认真不吃药不斗气不打架不骂人不笑话系列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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